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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越1400公里!一棵青菜从4元到10元都经历了什么
11-10 21:51:13 来源:南方+客户端

南方+消息,“10月中下旬以来,北方地区多晴好天气,蔬菜生产已基本恢复正常,采收上市量会陆续增加,近日全国总体菜价的涨幅已经收窄,不少地区菠菜、生菜等绿叶菜价格开始明显回落。”近日,中国农业农村部发布消息,全国蔬菜供应总量充足。

最近一段时间,蔬菜价格变动牵动人心,菜价因何而变,供应能否保障?带着这些问题,南方日报、南方+记者从广州江南市场溯源而上,奔赴云南昆明的蔬菜生产基地,又追随蔬菜运输的轨迹从昆明回到广州江南市场。一棵青菜从田间到菜篮的漫长旅途,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蔬菜的供应之旅。

11月5日清晨,云南昆明晋宁区的农贸市场,许多发往全国各地的蔬菜将在这里进行首次定价。

11月5日清晨,云南昆明晋宁区的农贸市场,许多发往全国各地的蔬菜将在这里进行首次定价。

从田间到餐桌,一棵青菜要经历多少环节、多长时间?

对不同的人来说,这个问题有不同的答案:对货运司机老秦来说,是1400公里的高速路程,他需要在24小时内,从昆明出发,穿过黔桂,抵达广州江南市场;对菜农周良来讲,是50天的漫长耕作,以及8小时的火线采摘;对市民张丽而言,则是徒步10分钟逛遍菜场,找到最合口的盘中餐……

产地:

北菜紧缺南菜抢手

昆明晋宁位于滇池南岸,冬无严寒,夏无酷暑,农业开发较早,发展蔬菜产业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气候优势。晋宁是滇池流域的农业大县,也是广东等多地的蔬菜进货地之一。

11月5日清晨6时,云南昆明晋宁区金荣市场前人潮涌动。

广州的市民并不知道这份吵闹,也鲜有人知他们两天后在菜场内所购得的青菜产自这里。

广东普宁的蔬菜采购商陈育民早早来到了市场,和市场内其他人一样,钻进人群,准备展开一场场关于价格的谈判。这种最原始的交易谈判发生在农户和商户间,是多年来逐渐形成的,依据的是此前的收购价格和市场的求购数量。

菜农老张站在人群一角,他手上拿着30分钟前刚刚从自家地里采摘的菠菜,用报纸包好,但手却不敢攥紧,“怕压坏了形”。和老张一样的本地菜农是这个市场里的卖家,菜农们的商品则是形形色色的蔬菜,菠菜、香菜、萝卜、意大利青、上海青……

早市的菜农拿着自家的菜品与批发商讨价还价。

早市的菜农拿着自家的菜品与批发商讨价还价。

10月下旬,北方初冬刚至,包括宁夏、山东等蔬菜大区蔬菜上市数量减少。北菜紧缺,南菜成了抢手货。“收购价格不断增加,一公斤菠菜一周之内先是10元、12元……最高时甚至去到十八九元。在去年同期,菠菜价格每公斤仅5.5元。”陈育民说。

进入11月,随着北方的冷雨暂停,云南蔬菜的需求开始回落。

老张家的菠菜此前一天的成交价是每公斤8.5元,前来问价的采购商为了保险起见,决定叫价7元,先试试水。

采购商大部分也是市场上的老面孔,陈育民正是其中之一。现场,一比一划之间,报价开始,陈育民把菜放在手上,开始默算着叶子和根茎的长度,还有大小,“没有虫眼、颜色绿”的菜品最终进入采购商的视线。

“7元”划掉,“7.5元”还是不行,最终,老张接下了一张写着“菠菜8元、电话138……”的纸条。经过近10分钟的讨价还价,老张决定和陈育民以8元/公斤的价格成交,这也意味着11月5日上午,金荣市场的菠菜有了开单价。

在经过对当日菜量的判断后,市场内的第一笔菠菜批发价“开单”(确定价格)。

在经过对当日菜量的判断后,市场内的第一笔菠菜批发价“开单”(确定价格)。

类似的交易每天上午在金荣市场内重复上演,有菜农爽快接下报价单,也有人始终摇头,倘若见菜农不满意,采购者就将小本子立刻翻页,再重新写下一个价格。两人相视一眼,互相认可则撕单订货。

菠菜8元、上海青3.1元、意大利青菜3.5元……吵闹的人群中,蔬菜价格的数字会转化为一条条消息,迅速在市场的菜农和采购商之间相传开来,而后的第二笔、第三笔及后续交易都会以此为大致参考。有菜农倘若不满这天的价格,也会直接离开,改日再来出货。

而当天所有在金荣市场的交易价格,也会被当地的云菜易通信息网站工作人员录入后台,代表着当天某类蔬菜的成交价的参考值便由此而来:11月5日,菠菜8元、上海青2.6元、意大利青菜3.8元……

当然,没有成交也是市场的另一种常态,这意味着当天该类菜品供应紧俏。11月6日,陈育民在市场上反复寻找着已成交的香菜价格,却最终从多名同行处得知,当天并没有一手市场成交香菜。“市场之外,还有二级市场,就必须从小贩手上再收货,通常需要比平时的收购价再加上0.5元到1元。”陈育民告诉记者。

早市里除了菜农和批发商外,还有一群货车司机,等候批发商们租用他们的货车。

早市里除了菜农和批发商外,还有一群货车司机,等候批发商们租用他们的货车。

配送:

1400公里高速车程

拿到价单,晋宁人一天的工作才算正式开始了。

一天之内,这里的蔬菜需要完成从田间地头到打冷、修菜、包装的过程,并最终在次日天亮之前离开晋宁。8时,拿到菠菜价单的中卫村农户周良已等不及了,他迅速找到打菜工人,前往地里收菜装货。

周良的菜棚位于自家村子北侧,每亩四个大棚,能产出近2吨菠菜。而这一天,他同村的打菜工李春丽则需要和另外两名工人一起,在8个小时以内完成割菜、装货,按时间将蔬菜装入框中。

确定菠菜批发价后,菜农们将大棚内的菠菜迅速采摘。

确定菠菜批发价后,菜农们将大棚内的菠菜迅速采摘。

“千万要小心太阳,得包好些。”每一把青菜塞进框中时,周良都需要再上前轻轻按压,再为每箱青菜披上一层报纸淋上水,一是保证菜篮子装的足量足份,还需要注意蔬菜保温,“若菜叶子蔫了,就卖不上价了”。

这一天收两个大棚就需要三名工人,每人100元的工钱,加上大棚、育种的投资,蔬菜种植的成本似乎并无法细算,收益往往也难以准确预料。“以种植周期50天的菠菜为例,毕竟没人在种菜时就知道两个月后蔬菜销售的价格高低。”但周良清楚,每日细心看护,是好收成的基本保障。

在云南昆明,密布的蔬菜大棚是蔬菜供给充足的保障,距离棚区不远处是滇池。

在云南昆明,密布的蔬菜大棚是蔬菜供给充足的保障,距离棚区不远处是滇池。

蔬菜离开菜地,必须迅速放入冷库。地里刚采摘的菠菜,就被货车送到2公里外陈育民的冷库之中。这里,就成了蔬菜被运往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旅途起点。

在晋宁,这样的冷库有数十家,老板则来自全国各地。冷库连接着菜农与各地市的菜市,也成为全国各地农贸批发市场的桥头堡,他们需要不断为广州江南市场这样的大型城市农产品市场供货。

采摘结束后,菠菜被统一运到冷库里储存保鲜,当地人俗称“打冷”。

采摘结束后,菠菜被统一运到冷库里储存保鲜,当地人俗称“打冷”。

16℃,是昆明11月上午的温度;3℃,则是冷库内的温度。大部分作业需要在冷库中完成,“要给蔬菜降温,打冷之后,蔬菜的保质期可以延长一段时间”。陈育民的经验中,菠菜和香菜打冷最快,需要两三个小时;而大白菜、意大利青菜等就比较棘手,天热时甚至需要七八个小时。

下午晚饭过后,工人们将蔬菜瓜果打包准备装箱运输。

下午晚饭过后,工人们将蔬菜瓜果打包准备装箱运输。

打掉、再打掉……昭通工人小王已经在厂里做了三年,算得上半个老手,他的打菜手法精准熟练,几刀下去,一棵篮球大小的白菜团,就小了一半尺寸,达到装货的标准。打菜是冷库加工厂必须面对的损耗,菠菜、香菜等叶子菜往往在这个阶段损耗较少,能剩下七八成,若遇到意大利青菜、油麦菜、上海青等品类,则损耗有时甚至过半。

修整后的蔬菜,进入流水线的下一关——装箱封货。

由于工作量大,尽管身处冷库,一些年轻力壮的工人仍身着背心作业。

由于工作量大,尽管身处冷库,一些年轻力壮的工人仍身着背心作业。

次日凌晨2时,十几米长的货柜车拖板终于满载,1400余箱的菠菜、香菜、荷兰豆、上海青、小瓜等总共重达30吨,其收购价值已经超过30万元。

货车司机老秦从车头的床上爬起来,抽完这根烟,他即将启程。老秦的全部家当,就是一辆常年奔跑在G80上的鲁A牌货柜车。一夜一天,他必须全神贯注地走好将近1400公里高速路程。

11月6日凌晨1时,蔬菜装车完毕,工人覆盖上最后一层保温用的塑料膜。

11月6日凌晨1时,蔬菜装车完毕,工人覆盖上最后一层保温用的塑料膜。

发车前,老秦说,他从昆明前往广州单程的运费收入是5800元,而尽管因为运送蔬菜免去了全程过路费,但按他所估算的成本,支出近3000元的油费、1000元的市场入场和几百元的中介费……到手后所剩无几。

来自山东的卡车司机老秦,进行出发前的安全检查。他负责昆明至广州之间的蔬菜运输已经十余年。

来自山东的卡车司机老秦,进行出发前的安全检查。他负责昆明至广州之间的蔬菜运输已经十余年。

“司机运费的价格也和菜价息息相关。”老秦感慨,前一阵子蔬菜价格上涨,云南前往各地的车需求量大,自己的运输费也水涨船高。

在农业农村部官方发布中,当下许多“菜篮子”产品“买全国、卖全国”。由于北方蔬菜需求量大,部分品种跨区调运增多、运输距离拉长,带动了运输成本明显增加。

市场:

蔬菜价格逐渐回落

7日凌晨,广州江南市场,这个全国数一数二的果蔬批发市场像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,货车一进一出,货物一吞一吐,迎接广州乃至全国的果蔬批发商们。

货一到,市场内各个档口的工人就需要迅速忙活起来,他们要在凌晨开档之前,把一箱箱蔬菜全部卸下。

而对于广州市民来说,此处的价格则直接影响每日菜篮的价格。二批商贩将在此拿货,最终又送进一个个市场内。

11月7日清晨6时许,广州江南市场的批发商陈育勉,正在向来往的客户销售菠菜。

11月7日清晨6时许,广州江南市场的批发商陈育勉,正在向来往的客户销售菠菜。

白云柯子岭农贸市场的商户林楚明,凌晨5时就已早早来到市场,按照规划,他这一天需要一箱菠菜,而江南市场主供云南菜的“雄顺隆”蔬菜档口则是他长期的供应商。一箱菠菜,再加一箱香菜,林楚明顺利拿到自己今天打算售卖的菜品返回档口,早上7时,准时开档。

“今天基本上是10元一斤。”林楚明的菠菜价格出来了,他按照自己近20年的销售习惯,定下了价格,而这一价格,也正是这一天白云市场内市民最终所购的菠菜价格。在商户老周看来,相比于一周之前,菠菜动辄需要卖出18元每斤的高价,这一天已回落不少。

在经过近1400公里的长途跋涉后,云南昆明的菠菜最终抵达广州白云市场,走上街坊的餐桌。

在经过近1400公里的长途跋涉后,云南昆明的菠菜最终抵达广州白云市场,走上街坊的餐桌。

“10月蔬菜经过了一轮大的波动后,目前部分种类的菜价回落明显。”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研究员张立群表示,蔬菜的生产周期较短,价格一旦涨上来,种植者生产积极性就会提高,而且影响蔬菜生产的气象等因素也不会较长时间持续,因此蔬菜产量会较快地回补上来,蔬菜价格上涨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。对于居民来说,最为重要的是不要产生恐慌心理,要对我国食品供给保障能力有信心。

冬菜逐渐上新,广东的蔬菜也在换季后增加了补给,蔬菜价格已连续下降。蔬菜市场相关人士判断,预计冬种蔬菜产量超1000万吨,届时蔬菜供给量将充足,蔬菜价格将随之稳中有降,菜价将回落至常年同期平均水平。

“菜价下来了,心也不慌了。”午间,白云市场熙熙攘攘,来来往往的市民菜篮中又多添了一些青绿。

原标题:跨越1400公里!一棵青菜从4元到10元都经历了什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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